四十四
中秋佳节，皇上和皇后在宫中设宴 , 很是热闹 , 太子和太子妃更是不能失了主人的礼仪 , 盛装出席。
皓月公主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文雨蒙，今日的她身着红色礼服 , 妆容更加精美 , 平日彼此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宫檐下 ,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欣赏过这张“第一美女”的面孔，不知是因为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心中产生的那种莫名令自己有些惶恐 , 还是因为自己这假景明太子的身份，从心底觉得根本不配欣赏这张绝美的面孔。身为女儿身，可在这一刻，竟有些羡慕嫉妒起景明太子 , 可以拥有这天下最美好的女子 , 他为何不知足，为何要逃离，如若当初掀起她红盖头的那个人是他，他会不会足以爱上她，放弃逃离的念头，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念头，难道是因为自己在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已经……
叶日星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文雨萦，心中的混乱连自己都形容不出来，如果是思念，这些年与她见面的机会不过几次 , 根本谈不上，如果是情感 , 那自己身边的曜王妃 , 这个整日与自己同床共枕 , 关心自己喜怒哀乐，担忧自己身体康健的人 , 又置于何地 , 难道酒还未饮 , 已在她的眼眸中意乱情迷。不，与那“第一美女”相比，她身边的那个太子之位 , 才是自己最钟情之物，其余一切不过是嫉妒的产物罢了，如若自己坐在那太子的位上，身边坐着的女人是不是“第一美女”也显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 不由得抓起手边的酒杯 , 一饮而尽，此刻觉得这酒杯身子太小，恨不得这酒杯能装下够自己足以喝醉的酒量，也好不必在此清醒地纠结斗争。
文雨蒙端坐着，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完全感觉不到欢乐，但明白自己不能失了端庄，别人谈笑得越开怀，反而觉得越失落 , 这样的心绪又能向何人诉说，是远离的家人 , 还是宫中这些整日带着伪善面具的名义上的家人 , 总之不会是自己身旁的皓月公主 , 从年少时开始，男人欣赏自己的眼神是何样 , 心知肚明 , 唯有这皓月公主与他们不同。
宫女为皓月公主的酒杯斟上酒 , 举起酒杯，隔空相敬，仰起头 , 一饮而尽，自己从小就如男孩子性格，在大婚之前，就在自己宫中偷偷饮过酒 , 自视酒量还不错 , 饮下数杯之后，方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还好是在自己的宫中，要是被母后得知，一定会重重责罚，突然想起了景明太子，想起今生还未和他一起畅饮过，不知今生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他从小身子就弱 , 酒量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再次怀疑彼此投胎在皇后肚子之时 , 是不是真的选错了男女身子。
文雨萦看着面前的酒杯 , “把酒言欢”这个词应该与自己从来都没有关系 , 无论是自幼所读的诗词句中，还是眼前热闹的氛围中 , 酒似乎很有助性的作用 , 家教严格 , 不曾像男子那般豪饮，如今已成人出嫁，佳节之时饮酒也是一番情调 , 端起酒杯，慢慢将嘴唇靠近酒杯边，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 , 怎么全然不知其是何味道。顿了顿 , 猛地将酒杯抬起，把头一扬，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瞬间觉得一股热辣从嘴里顺着嗓子流传到胃部，好像又直冲到了头顶，立刻微闭双眼，生怕眼前看到的事物已经不够清晰，一点点睁开眼睛，刚刚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 此刻的感觉又显得有些妙不可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示意宫女为自己的酒杯中斟酒 , 端起一杯 , 再次一饮而尽。
皓月公主觉察得到今日文雨萦的异常，心里明白她心中的苦楚 , 大婚这么久了 , 她还是独守空房 , 换作哪位芳华女子无非都是不能言明的奇耻大辱，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她何时有过这种疯狂般的举动，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 想要劝说，可在场宾客纷纷敬酒，自己只能假惺惺的笑着，敷衍应对。
饮下数杯酒之后 , 文雨萦已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 , 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忍不住想作呕，忙用手遮住口，生怕仪态失了风雅。
皓月公主忙关心地问：“怎么了？”
文雨萦的脸上强挤出一丝苦笑，回应：“臣妾没事！”
“平日哪里饮过酒，方才喝了那么多，身子一定受不了！”
“佳节之时，本就应欢悦，多饮几杯而已，不过情理之事！”
“那要会饮才好！”
“哪有出生下来就会饮酒的，多饮几次不就会了，别说，这酒真的好喝！”
“太子妃醉了！”皓月公主厉声道 , 却又怕被他人听到，不禁向四周环视。
“臣妾没醉 , 不过才喝了一点点！”文雨萦觉得突然有一阵酸楚从胃部涌上来 , 忍不住作呕 , 忙撑起衣袖遮挡嘴巴。
在场之人见状，不免议论起来：“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这么隆重的场面，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听说文家姑娘平日大方得体，今日怎么？”
“太子妃不会是有喜了吧？”
听到这样的议论，对于文雨萦来讲 , 无疑是最绝妙的讽刺 , 自己只觉得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热 , 简直无地自容，嫁入东宫这么久，与夫君连肌肤之亲都不曾有过 , 怎么可能会怀上身孕。
“太子妃不胜酒力，来人，快送她回宫！”皓月公主明白这议论对于文雨萦的刺激，此刻这世上唯一了解文雨萦之苦的也只有自己。
文雨萦被宫女扶起身来 , 颤颤巍巍地离开位置。
皇后见文雨萦的情况 , 忙道：“雨萦怕是身子不适，饮了几杯已是醉意十足，朝晖还是陪雨萦回去吧！”皇后的神情有些不悦。
“是啊！朝晖在这里坐着，也是不安心，陪雨萦回去吧！”皇上附和道。
回到东宫，皓月公主小心翼翼地将文雨萦扶到床榻旁坐下，站起身来，想要为她倒杯茶，解解酒。
文雨萦伸出手 , 一把拉住皓月公主的手臂，微微仰着头，念道：“别走……”
皓月公主被文雨萦的手这一拉 , 顿时一阵麻感从手臂涌向全身上下 , 心跳仿佛失去了本该有的节奏 , 醉意令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显得更加迷离 , 脸颊上淡淡泛起的红润 , 一时间看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 忙转过头去，低声说：“不走，只是倒杯茶！”
“臣妾不要茶……”文雨萦扯了扯皓月公主的手臂。
皓月公主坐了下来，看着文雨萦近在咫尺的脸颊 , 简直想要向后躲避，生怕自己强烈的心跳都能被她感应到，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哪里会有多大的心怀能够容忍得了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对待 , 深深地自责过 , 自己的野心成全的是景明太子的自由，这个女人一生的哀怨谁又可以成全，多少次都想要跟她明明白白地讲清楚事情的真相，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是无助，是恐惧，也是忧心忡忡。
“臣妾只想要太子殿下……”文雨萦带着渴求的眼神看着皓月公主，不过是想要一个可以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 哪怕这些日子以来受到很多的委屈，也许一句话 , 自己就可以不再那般痛苦纠结，“臣妾就这么令殿下厌恶吗？”
“没……有……”皓月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在骗臣妾 , 有意义吗？”文雨萦突然将头依靠在皓月公主的肩上 , 紧紧地搂住她。
“没……有……”皓月公主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女人，这样的她是自己不曾见过的 , 平日里的高贵 , 平日里的矜持 , 终于在隐忍多日之后，在这个酒后的夜晚，一发不可收拾。
文雨萦那颤抖的嘴唇缓缓贴近皓月公主的唇边 ,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也许是压抑斗争了许久之后，产生的强大力量，推动那有些犹豫的嘴唇去面对这个对自己无动于衷的“男人”。
皓月公主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思想的能力 , 换作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住这般美艳的容颜 , 这般炙热的红唇，不停地在心中告诉自己，此时一定要把自己当作景明太子，可那又如何，就算是稳稳接住了这一吻，就算是回应了这一吻，下面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以后的日子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文雨萦见皓月公主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反抗，心里还算有一丝安慰 , 起码还算不是对自己那般厌恶，将手慢慢地伸到她的衣衫上 , 一颗一颗解开衣扣 ,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 , 却又不能失了认真。
皓月公主觉得简直就像在烈焰之上被燃烧，这烈焰已经令自己无法忍受 , 猛然抓住了文雨萦的手 , 阻止她继续解自己的衣扣。
文雨萦被皓月公主这么一抓 , 仿佛一盆冷水将自己内心方才燃起的欲火彻底浇灭，那手还在衣扣上恋恋不舍，眼神却将自己的胆怯出卖无疑 , 可如若失败，也许自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再一次鼓足勇气，往她的唇边凑过去。
皓月公主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 大步走过去 , 抓起桌上的杯子，饮了一大口茶，想要对文雨萦说一句：“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又好像是最无情一般的嘲讽，顿了顿，没有开口，转身离开寝宫。
文雨萦默默地看着皓月公主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 没有一丝喊叫的力气，任凭眼泪划过脸颊 , 也好冲洗去此刻无法言喻的悲伤 , 情愿自己今夜是彻彻底底的醉了 , 也好不让今夜无法容忍所放下的矜持而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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