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蹲在地上,手颤抖的抽着烟 , 整个人萎靡不振 , 周子玉也像是活死人一样,两个人吸毒之后 , 都像是完全丢了魂一样。
我无法杀掉他们,只能满足他们。
王艳学会了冷静 , 也学会了抽烟 , 她站在屠宰场生锈的大铁门前 , 独自一个人抽烟。
她学会了孤独。
我在等消息 , 等柴晴的消息,等顺辉的消息,等待是最熬人的 , 我们现在是通缉犯 , 又没有钱 , 只能在这个废旧的屠宰场里面熬时间。
“啊 , 给我一点,再给我点,给我点啊。”
周子玉突然疯了一样在我面前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她还要货,四号海洛因满足不了他们,他们根本无法解决五号的瘾。
我说:“没了。”
周子玉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了一样,整个人都像是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这就是吸毒的后遗症。
吸毒的人 , 一开始爽,可是爽感不能停 , 如果停了 , 就会陷入暴躁易怒各种情绪,又会开始期待飘忽的感觉 , 继续去追求那种高潮,复吸 , 越来越病态 , 只能寄托在毒品上。
看到我无动于衷 , 周子玉立马哀求着说:“再给我一点 , 我就吸一口,就吸一口就不吸了,求求你 , 在给我吸一口。”
我看着她可怜的样子 , 对于她这种可怜的样子我已经能做到冷漠了 , 她的这种表现 , 在学术上叫做吸毒者欺诈性人格综合征,吸毒会渐渐变成欺诈型人格,谎话张嘴就来,对世界充满恶意,以算计他人为乐。
所以贩毒的人与警察都知道,瘾君子是不可信的。
周子玉得不到,只能躺在地上打滚,以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欲求。
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回头看着陈振 , 他拉着自己的嘴巴,将自己的嘴巴拉大 , 然后拿着手机照着自己的口腔 , 我眯起眼睛,他的口腔很糟糕 , 已经溃烂了,那一片片溃疡就像是一张张地图一样。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 所以他的呼吸变得很乱 ,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恐慌当中 ,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我看着他不停地吐舌头 , 他的舌头也烂了,上面一大块一大块的溃疡面,让人感觉到很绝望。
陈振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 突然 , 他愣住了 , 从自己的头发里找了一圈 , 将一块带血的指甲拿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块指甲是他手上的,我看着那掉落指甲之后的肉,鲜血斑斑。
陈振慌乱的将指甲丢在地上,然后跑到角落里蹲下来抱头痛哭。
我走过去,看着那块指甲,像是竹节一样,全是竖条纹跟节 , 这种感觉,很恐怖。
王艳走过来,问我:“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看着她冷冰冰的表情 , 我说:“这不取决于我们 , 而是他,他不放货给我们 , 我们只能等。”
王艳似乎很绝望,她伸手擦掉脸上默默掉下来的眼泪 , 我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渴求 , 以及无能为力的沮丧。
我说:“一切都会好的。”
王艳笑起来 , 笑的很可笑 , 我看了看时间,我说:“我得出去了,看着他们两个 , 他们现在不太稳定。”
王艳看着他们两个 , 说:“嗯 , 我会的。”
王艳的话很冷 , 而且给我一种强烈不安的危机感,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身离开屠宰场。
我开着那辆五菱宏光,朝着火车站去,准备去接顺芯。
五号在大爆发之后,陷入了一种断货的状态,我初步估算的是,提炼设备出了问题,可是我相信 , 要不了多久,五号又会重新上市。
对于顺辉 , 我也很想了解他 , 他让我感觉,他跟邵医生还有关上驹都不同。
车子开到了顺辉罐头食品加工厂 , 这家工厂并不是很大,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作坊 , 大门开着 , 我看着周康在搬运货物 , 他跟老板娘在聊天 , 两个人聊的很开心,这很容易给人一种感觉。
这让人觉得周康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更像是她的丈夫。
我看着顺芯从作坊里走出来 , 她从两个人的身边走过去 , 没有跟两个人打招呼。
顺辉的妻子似乎发现了这点,她问:“你去那?”
顺芯一边走一边冷漠地说:“工作。”
周康有些奇怪地问:“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以前从来不这样。”
我看着顺芯出来 , 把铁门关上 , 她站在门口瞪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她低下头,表现地很憎恨,可是很快她就像是忘掉一切一样,走到我的车前打开车门。
她坐在车上,说:“谢谢你能来接我。”
我刚要开车,可是看到了顺辉站在门口,他朝着我走过来 , 我立马下车,我从他的表情上看到了他的憎恨。
我说:“我只是送她去上班的地方 , 我没有恶意。”
顺辉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 他说:“我警告过你,不要打我女儿的注意 , 离他远一点,要不然我会杀了你。”
顺辉将我推着靠在窗户上 , 顺芯下车了 , 而铁门也打开了 , 顺辉的妻子跟周康都出来了 , 两个人将顺辉拉开。
周康说:“兄弟,你怎么了?平时你不这样啊,是不是最近因为病的关系?你不要太有压力了 , 我会帮你的。”
周康的话 , 让顺辉的眼神更加的冒火 , 可是顺辉没有再发脾气。
顺辉的妻子看着我,问我:“你是上次订货的那个人?”
我说:“对 , 额,我顺便带你女儿去工作的地方。”
顺芯说:“我想省点钱,可以吗?”
顺辉的妻子很恼火,他看着顺辉,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能对客人发火,你是有绝症,我们都很同情你,我们也都希望你能治好,可是你不治病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能把你自己选择造成的痛苦转嫁给别人 , 顺芯才十八岁,她每天要帮家里 , 还要出去打工 , 你最爱她,你舍得吗?你真的太自私了。”
顺辉看着我 , 哽咽了一下,我知道他的内心十分不好受 , 顺辉深吸一口气 , 说:“货我会按时送到的。”
他说完就朝着工厂走 , 他平静下来了 , 真是一个恐怖的人。
顺辉的妻子走过来,对我说:“我叫秦梅,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 我们做好了之后 , 会给你送过去的 , 我们会送你一些水果罐头。”
我说:“太好了 , 谢谢你。”
顺芯打开车门坐进去,把车门给关上,她有脾气,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秦梅说:“我女儿在酒吧打工,你能照顾一下,我很感谢。”
我说:“会的,我该送货了。”
我说着就上车,秦梅走到车门前敲窗户,可是顺芯不开 , 而是跟我说:“开车。”
我没有多说什么,开车走了 ,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秦梅 , 她脸上疑惑的神色十分的浓重,而且很生气。
我说:“你不应该这样对你的母亲。”
顺芯说:“那应该怎么做?给她立一个牌坊,表扬他吗?”
我笑了一下 , 我说:“你爸爸在拼命的保护这个家,而你 , 在毁灭它。”
顺芯微笑了一下 , 没有说什么 , 我也不在说教 , 我知道顺辉接下来一定会来找我的,不管是为了她的女儿,还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 顺辉一定来找我。
可是不见得是来妥协的 , 也有可能是来杀我的。
车子开到了华夏御府 , 我们下车 , 来到穆灵的家,那两个女孩已经到了,房间里很昏暗,放着音乐,像是KTV一样,桌子上的酒瓶很多,两个女孩随着节奏在跳舞。
我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我希望安静。
可是这就是一个迷幻的世界,我无法阻止 ,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些人 , 看着顺芯的变化 , 她在对抗这个世界,在堕落 , 用自我惩罚来惩罚她的母亲,这种方式很蠢 , 伤害自己的身体 , 伤害她母亲的感情。
她跟那些女孩在划拳 , 她不擅长这些 , 当她输了,她就要喝酒,喝多了 , 那些女孩就鼓励她“打一道” , 我看着她嘴里被塞进了烟卷 , 她并不抗拒 , 反而接受这一切,醉生梦死。
这就是毒圈的生活。
在聚会的开始还有人唱歌,到了high起来的时候就放着节奏感超强的舞曲,这时的大家都处于轻飘飘的状态,世界的一切都变得美好,变得飘忽和虚幻,跟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摇啊摇,拉着手摇啊摇,感觉热摇啊摇 , 开始脱衣服摇啊摇,这时候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 不过还是愉悦的情绪比较多 , high的爆棚。
但是注意,不能停。
因为音乐一旦停止 , 没节奏了,他们不宣泄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会感觉恶心 , 也会让他们情绪失控 , 他们甚至会开始呕吐 , 必须跟着音乐把这段劲儿摇过去才成。
顺芯很清纯 , 她也很乖巧,我初见她时,觉得是一个邻家女孩 , 她的本性并不坏 , 她出来赚钱 , 也只是为了他父亲的肝癌而已。
可是她走错了圈子 , 走进了毒圈。
这世界有什么能让天使堕落。
那一定是毒品。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此我已经麻木。
内心只有一个坚定的目标。
把钻进这社会的毒虫都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