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怨他气他狠心 , 却不想 , 是她错了。
在芥沫对她不利之后西门瑞雪很快就知道了 , 却隐忍着不说 , 只是要把这最后的戏码一一的唱完。
芥沫,她被送去了京城外的道观 , 这一生 , 那里成了她的归宿 , 可细想想 , 西门瑞雪真的已经很仁慈了 , 因为道观毕竟要比冷宫好上许多 , 可以衣食无忧。
想起自己的生 , 之若只能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娘娘,阿录说今天你要去拜见如妃娘娘 , 所以,才派我过来照顾你。”
“嗯,一会儿就出发。”醒了有两天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去看娘,她是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情绪会在娘的面前哭泣。
当年的事这两天她已经仔细的梳理过了,其实,也不能都怪静妃,娘与爹的所为总是不被这个古代的王朝所能容忍的,只是静妃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气之下的先皇会直接就赐死了自己的亲妹子 , 可那结果呢,却是他的后悔 , 然后再把他的后悔迁怒于静妃 , 于是 , 便暗示由先皇后悄悄的收押了她在暗室里 , 那一关竟是十几年,十几年的青春呀 , 其实 , 静妃也是生不如死。
这倒是便宜了云茹兮 , 从她做皇后的姑姑死后 , 她就接手了先皇后的权利 , 以此来要挟西门瑞雪为她所用 , 她是真的爱着西门瑞雪 , 可那爱太过自私,自私的让人不敢恭维却让人唾弃。
风,徐徐的吹来 , 这样的暮夏,菊花居然早开了,那香就从如意馆的方向散飘了过来。
乘着马车经过如意馆的时候,之若抬首从那车窗看到了那不远处的菊,那么的多那么的美,怒放着绽着它的妖娆。
将景洵交给了奶娘和翠儿,之若跳下了马车,迎着风望着如意馆的方向,不知为什么 , 最近的她,很怕走进那个馆。
她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为娘亲报仇吧。
就那般 , 她站了许久 , 久到两腿都有些麻木了 , “娘娘 , 上车吧,咱们还要出宫呢。”
“嗯。”手指擦着眼角泛起的潮意 , 她要去墓地了 , 在那里 , 也可以看到娘感受到娘当年的辛酸。
京城的街道还是如往常般的繁华 , 一点也看不出来不久前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战 , 想起麟儿的娘 , 之若始终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曾经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 可现在,她已不必知道,只记在心里便好了。
是麟儿的娘 , 让自己释然了对父亲的一颗心,守在如意馆的地窖,这么些年,母亲并不孤单,这便是属于母亲的幸福了。
生时,她得不到的,死后,她有了双宿双飞,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 可之若知道,不管父亲在哪里 , 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都是娘亲 , 这便足矣。
只是雪 , 他是彻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 任谁也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那被修葺一新的墓前还残留着几许余香 , 一个妇人正迎向之若走来 , 这样的夏 , 她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透过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 之若知道那是静妃。
款款停下 , 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 留了她一命,可是娘亲……
“之若 , 看到你醒了,真好。”
静妃站在之若的面前,虽然看不到她的脸 , 可她的声音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似的。
“雪,他不见了。”心里,已不再怨,还能怨什么,还能恨什么,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被一个‘情’字所困所扰,静妃爱的是先皇,母亲爱的是安王爷,而自己 , 却是爱上了静妃的儿子。
这便是天意,谁也违背不了的天意。
静妃伸出了她的手 , 那手背上是细细的数也数不清的疤 , 那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 , 只看着 , 便让人心疼,“之若 , 相信瑞雪 , 他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 他曾告诉过我 , 如果不是为了我 , 他早就带着你离开这个宫走得远远的了 , 可他终因为我……”哽咽着 , 静妃又语,“之若,瑞雪他不是不负责任的孩子 , 他会回来的。”
可他在哪儿?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就连他的娘亲也不知道呢?
她想见他,在抱着景洵的时候她就特别的想见他。
这一刻,即使是站在母亲的墓前也阻挡不住她入骨的相思。
原来爱,早已深植。
他会回来吗?
竟是那么的狠心。
嗫嚅了唇,在娘的坟前,之若回握住了静妃伤痕累累枯瘦如柴的手,“母妃……”这一声,仿佛是在唤着自己的娘亲,却也是在唤着西门瑞雪的娘亲。
只两个字 , 却让静妃顿时泪如泉涌,“若……儿 , 我……我受不起呀。”身子歪倒 , 即使是还有之若的手握着静妃的手 , 也阻不住她倒下去的力道。
“母妃……”之若一慌 , 着急的就欲要拉起静妃,幸好身后的翠儿冲了过来 , 这才扶稳了她。
静妃靠在翠儿的身上 , 满是泪雾的眼睛紧盯着下了车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景洵 , 良久 , 她颤着声音道:“之若 , 让我抱抱景洵,可好?”
之若点点头 , 奶娘便抱了过去。
那双布满疤痕的手在之若的面前开始抖得厉害 , 眼看着时,让她想起了之前静妃送给景洵的那些礼物,她一直都留着 , 不管怎么样,静妃爱景洵的心是真的。
轻轻抱着,晃着,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欣喜,“之若,他的样子象瑞雪小时候。”
是呀,现在也象他,只有那双眼睛才有些象她罢了。
她不出声,只听着 , 心里,还是因为静妃从前对母亲的所为而有些不自在。
娘呀 , 在她的墓前 , 她总会看到她的外孙儿了 , 就看在景洵的份上 , 把所有都淡去吧。
那么些年,也该淡去了。
“这孩子 , 长大了一定比瑞雪还有福气 , 呵呵 , 因为 , 他娘亲会照顾她 , 不象瑞雪 , 才一岁多就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自生自灭了 , 不过,那孩子命大,居然让他活到了现在 , 而且还当上了西锦的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先皇太过偏爱他了。”说起先皇,静妃的眸中泪意更浓,如今的她再也无法知晓先皇对她的心了,可是西门瑞雪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也许,先皇内疚的不止是如妃,也是她呢?
可这一切,随着先皇的故去便都成了神秘。
记忆里那个谦和的老人 , 之若真的无法恨起他来,可她 , 最愧疚的是娘亲。
抱了许久景洵 , 静妃的面上满满的都是不舍 , 可她终究还是将乖巧的景洵还给了奶娘 , 之若目送着她孤单的背影离去的时候,心里 , 是说不出的怅然。
西门瑞雪,他到底在哪里?
娘的坟前是静妃才留下的余香 , 袅袅中泛着禅意 , 双手合什 , 为娘祝祷 , 也祝愿爹爹能够早日出现。
从夏到秋 , 转而再一春 , 日子兜兜转转就过去了大半年,安王爷与西门瑞雪始终也没有出现,倒是西锦的江山在西门瑞武的打理下越发的昌盛起来。
…………
“娘……”之若正坐在窗前绣着小鞋子 , 她才新学的,手中的小鞋是绣给阿录的孩子的,太医说这两天就要生了呢,正绣的认真,景洵蹒跚的走到她身边,两只小胳膊不由分说的就抱住了她的腿,那声‘娘’稚声稚气还带着奶香的味道,之若放下手中的活计,一倾身就抱起了景洵。
“洵儿,是不是又淘气了?”
景洵摇摇头 , 然后指指门边,之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 却见门前立着一个男子 , “李大夫 , 是你?”兴奋的站了起来 , 当年在药王谷如果没有他,还有后来若不是他配了药解了云茹兮施在自己身上的毒 , 只怕 , 自己哪里能够活到今天。
“阿录要生了 , 我来看看她 , 顺便 , 也看看你。”轻笑而立 , 还是如当年当日的那份清雅。
“就在这一两天就生了 , 翠儿,快上茶,把前个宫里送过来的那个碧螺春拿出来。”
“是。”翠儿去拿了 , 待两个人坐稳,她的茶已经利落的就端了上来,“李大夫请。”
“之若,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老样子。”端起了茶,李风隐不客气的就品起茶来,“好茶。”
“变了,你瞧,景洵都会走路了 , 还会叫娘了,我 , 也老了。”那个人 , 一直都没有消息 , 任她找遍整个皇宫找遍整个京城找遍整个拂柳山庄也没有他的踪迹 , 想起西门瑞雪,之若黯然神伤。
他以为她就那么小心眼吗?
就会因为他母妃的错而对他冷眼相待吗?
她哪里是那样的人?
可他 , 就是那样以为了。
那么大的人 , 居然玩起了捉迷藏 , 可这一藏 , 景洵都一岁了。
算算日子 , 就要过他小生命中的第一个生日了。
“娘……”小人又扯着她的衣袖在唤她了。
“景洵 , 来 , 让伯伯抱抱。”李风隐张开了手臂,景洵见了,撒腿就跑了过去。
“爹爹抱抱。”
之若的脸“腾”的就红了 , “景洵,要叫伯伯。”乱点鸳鸯谱一样,她与李风隐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李风隐喜欢的可是阿录,可阿录最后却喜欢上了西门瑞武,人与人的缘份谁也说不清楚的。